尼亚加拉瀑布抒情/刘长春[转载]

在水牛城市政大楼的鸟瞰台上，我听见你的召唤，你在远处，二十里以外的远处，奔腾着万古不息的激情，发出震天的巨响，遮盖了尘世的喧嚣。你在宣泄什么？异乡，远地，我对你做出种种猜测：是不是像高山断崖间匹练上悬空的瀑布，飞流直下三千尺，让人怀疑来自九天？是不是又像静谧幽深的山林里从峭壁垂落的珠帘，大珠小珠落玉盘，琮琮琤琤弹奏之际，能听出山水的清音？抑或是那种一线如流，曲折蜿转，优美地飘忽着变幻着的烟霞，可以裁做月里嫦娥的披肩？……人的思维情感与看似没有生命的山水有时是相连的。所谓“人生必有所寄，然后能乐”。可是，离开故土，换个背景，我无以揣度也想象不出你究竟是什么模样。

" H7 U/ H4 D0 F" O% ~8 w0 N8 }- W  `眼前，只看见一团一团白色的烟雾远远地在冉冉升腾，升上屋顶升上蓝空，弥漫开来与云彩相揉相融，遮盖了天之一角。
" D  A& b' ^! G- N
有人说：美国没有曲尽其妙的山水。
0 I% r- J; A  U& M4 s6 f( R
5 c4 [* k8 t5 r- o7 R/ q6 e你真的那么不同吗？尼亚加拉瀑布。

1 Q' G* x% r7 E+ `" z; L秋天是一种多色的染剂，几天之间，沿路的树木都被染得红、黄、绿相间，不知是枫是栌，只觉得满眼秋光秋色。暮色苍茫，驱车到达你身边的时候已经入夜了。

$ q4 o8 Z/ K% [* v% l5 z* e夜里，相对相问，慰了千里万里相思情，你将告诉我什么？

据说，世界上每年有十几万情侣要在这里度过他们的“蜜月”，难怪美国境内的这条瀑布也被称作“新娘瀑布”了。是不是需要借了瀑布的激情来抒发彼此的甜蜜呢？西方人的情趣，西方人的奔放。隔岸，从加拿大一侧射出各种颜色的聚光灯，使你有了不同白天的神采风韵：照出你凝脂般的肌肤，照出你玫瑰花一样粉红色的脸颊，夜风轻轻吹起你的裙裾，星星宝石缀满你的长发，披一件轻柔的用七彩之线织就的锦缎，衬托起你突兀的两个山嘴，不，是你一对令人销魂的双乳。你好像从琼楼玉宇中飞奔而来，在波涛一样的云朵里，乘着季风的快马飞出“高处不胜寒”，飞落人间，飞进我的怀抱……
5 a7 X1 J- j3 z0 n( [1 D3 ]$ A
夜的沉默里，没有江南丝竹，却有如雷一般的音乐伴奏。你毫无顾忌如决堤的江河对倾诉衷肠，而我想起的是，巴山夜雨的时候，可以共剪“西窗烛”；登上黄山天都峰的时候，可以系一把“同心锁”；采撷红豆的时候，可以想起铭心刻骨的相思……两情若是久长时，又岂在一种方式，朝朝暮暮。

刚刚从如诗如梦的幻想中走出，白天又和你撞个满怀。

向西望去，只见大水铺天盖地滚滚而来，分明是千万条既不见首又不见尾的蛟龙。它们翻滚着、缠绕着、拥挤着，以排山倒海之势雷霆万钧之力压向断壁。就在前面的一排巨浪刚刚冲出的一瞬间，后面的一排巨浪又接踵而至，“不尽长江滚滚来”。只听得“轰隆、轰隆”一声声震天动地的巨响，停一停吧，云端里滚动的雷霆。可是，人还没有回过神来，那前呼后拥的千万条白色巨龙，又突然从五十米高的两处山崖一齐跌落深渊，于是，阳光剪断天空的万道彩虹，我见所未见的目光可以为你作证——一千多米宽度的两道瀑布举世而闻名（其一在加拿大境内的称马路瀑布）。如此雄伟！如此壮美！如此豪放！难怪爱尔兰诗人托马斯•莫尔会发出这样的感慨：

7 A7 q4 \* s1 V5 S7 L7 q“简直不可能用寻常的笔墨来描述其气势的万分之一”——我也同样！
: f" e& g; j2 X
$ C: o1 {( ]# M' S& z. @. G0 F呵！尼亚加拉瀑布，你哪里是什么瀑布呢？你的源头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苏必利尔湖，八万多平方公里的水域，在朝阳与夕晖的轮流照耀下时而深沉、时而激荡。

一个偌大的湖，无边无际，你似乎还不满足，还在向往，还在寻觅。在横亘北美峡谷流经休伦湖的时候，你好像增添了新的力量，突然变得势不可挡，汪洋恣肆，形成了著名的“苏圣马里急流”。如今，那狭窄的尼亚加拉河又如何容纳得了你呢？尽管前边是断崖、危岩、峭壁，你也要冲过去，冲过去而义无反顾，这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多么雄放的胸怀呵！不，你不是瀑布，你是夺路求生的惊涛，是冲决一切网罗的狂澜，是集万钧之力奔向目的的巨浪……一万年以前，你就有了自己的追求！
- U7 M+ @* P: C& F
2 a( M/ h5 i) Q) w, Q/ i) v9 R人的追求也能像你一样吗？百折不回，从不退却。

' V8 C! J$ z9 U: i" ?你本来是属于大西洋的，没有这种气势和力量，大西洋难道有如此的深广和浩瀚吗？大西洋也离不开你！
# o: f% R9 i3 m. C
* {$ q5 M9 V5 O0 e/ v  v+ t是呵！人和山水一样都有自己的追求，追求着总是美丽的！
$ d  z1 m+ g( c4 q7 `7 p5 ~
$ I  u) X6 y! q& Z1996年12月初稿
2 p3 a! x7 y( Z2002年4月8日改成